【百日周黄活动 03】木干鸟栖

·双向暗恋HE,巨型ooc,慎点。






“我太难了。”黄少天感叹道,“人在本地活的像个北漂,爸妈退休后环游世界不忘催我结婚,大把年纪了心选都没一个,别人姑娘三天换俩,我连姑娘手都没碰过。”

喻文州不置可否,只是笑了笑。然后他慢条斯理的问道:“你确定,你没有心选吗?”

黄少天一下子就哑了火,握着酒杯没再说话。



一下。

两下。

三下。

黄少天数着吊钟的报时声,现在是凌晨三点整,他并没有一点睡意。简单来讲就是失眠,复杂的解释则可以铺满他现在所凝视着的天花板。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充电,开到28度的空调嗡嗡作响,除此之外,房间里只有秒针的滴答和他的呼吸声。

对于任何一个健谈者来说,这样独处的寂静几乎是能把人逼疯的。黄少天大睁着眼,盯着天花板渗水留下的裂缝看了许久。最终他翻了个身,把耳朵贴在枕头上,听着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跳,强迫自己合上眼睛。黄少天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失眠了,他在紧张。

紧张什么呢?

成年有工作的男人合该有个妻子,而同性之间的爱情——即使有,也几乎是不可能终成眷属的,歧视摆在那里。黄少天打开手机日历,离父母从欧洲深度游回来还有约莫一个月,他大可不必如此焦虑。

可是明天的同学会……黄少天一想起来就满心焦躁。

老天,他要遇到的,是他喜欢了十年之久的那个少年。

吊钟敲了第四下。

在城市的另一端,一架飞机缓缓降落。

-

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黄少天没有换掉衣服,只是把西装外套扔在车里,解开一颗纽扣,又把衬衫袖口缓缓向上卷到肘部。接着他喷了点男士香水,做销售的都偏好把自己打理得精致,昂贵的香水和服饰会让生意变得更好谈。

“喂?队长?”黄少天接起电话,笑道,“我在楼下了,马上上来。对了,包厢是哪一间啊?我翻记录没看见他们提起过。”

“我不做篮球队长很多年。”喻文州也开了个玩笑,“是小型宴会厅,1708,快上来吧。”

“好嘞。对了队长……”

“他还没到。”喻文州叹了口气。

那会儿黄少天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,十六岁的少年知道这世界上对同性恋的歧视深重,他只能把那些感情秘密的藏在心底。除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喻文州,没有人知道黄少天喜欢周泽楷喜欢了整整十年。

黄少天挂了电话,走向大堂的电梯,他按下上行键,过了几秒,从地下二层上来的电梯叮咚一声,打开了门。黄少天呼吸一滞,但还是大步走进电梯里,露出一个笑容,对电梯里的人说道:“好久不见。”

周泽楷也定定的看了他两秒,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,轻轻说道:“好久不见。”

是啊,十年了。

黄少天拳头,手心里一片黏腻,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汗,一向伶俐的舌头似乎是被沉重的石块压住,发不出一丝声响。

求求你,看我一眼。

黄少天这么想到。

周泽楷确实在看他。十年不见了,周泽楷只能从朋友圈偶尔的自拍里窥见他的生活,他的头发用摩丝打过,保持着商业精英的模样,少年时柔和的脸颊弧度瘦削了下去,画出一道英挺的弧线。他的衬衫领口松了纽扣,露出一块牙白的皮肤,看起来柔软而诱人。周泽楷喉结动了动,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平静又淡然。

两人各怀心事,气氛诡异,电梯“叮咚”一声,到达了第十七层。黄少天下班迟,此时小型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。同学会是当年的班长组织的,黄少天只记得那是个脸圆圆的女生,性子很软和。踏进宴会厅后,迎接他的先是一个胖乎乎软糯糯的球,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班长家的孩子。“哎果果!——你是…黄少天吧?”有人向他打招呼,果然是班长。

他笑着说道:“是我,班长怎么不记得我了?难道是我年老色衰、人老珠黄了?”班长被逗乐了,笑道:“你还是很会开玩笑嘛。那这位是周泽楷吧?唉,十年过去了,怎么你的脸还是这么好看。”周泽楷也礼貌性的笑了笑,他和这些女生向来不太熟,三年下来能说十个字都嫌多,黄少天十分清楚这一点。

“周泽楷!”

有人在叫他,是孙翔。周泽楷向黄少天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,然后向那个堆着香槟塔的地方走去。班长叫了黄少天两声,他的眼神才从周泽楷的背影上收了回来。“你……真的喜欢周泽楷啊?”班长小心翼翼的说道,“都十年了……”

黄少天漫不经心端起一杯侍者托盘上的香槟,垂眸看着上面还未消去的气泡,轻轻开口:“可是我不甘心啊。——对了,文州他们在哪儿呢?我好久没见他们了,特别想他们几个。”在班长继续发问前,他笑着岔开了话题。

同学会既然布置在了小型宴会厅里,自然也是个酒会的模式,自助餐的形式和形形色色的美酒,以及投影仪投在幕布上的班会录像,让整个同学会格外热闹。黄少天当年人缘好,现在混的又好,老同学们看见他总免不了敬上一杯酒再寒暄几句,近三十杯酒下肚,饶是黄少天再怎么能喝,也开始头脑发昏了。他窝在角落里一张沙发里,看了看时间,才八点半,带小孩的早就回去了,剩下的人肯定是要找个地方续摊的。他半闭着眼睛从公文包里拿出藿香正气胶囊吃了,然后摇摇晃晃去了男厕所,却只吐出来一点清水。

黄少天思维有点跟不上身体,他把吐出来的东西冲进下水道后又怔愣一会儿,才打开门晃了出去。他在洗手台处洗了把脸,又把装斯文的领带也扯了下来卷进口袋,这才推开门出去,迎面撞上了周泽楷。周泽楷看见他的时候眼神里的失落几乎是明晃晃写着的,让黄少天心里一跳。他刚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,却被周泽楷抢先开口:“续摊,去吗?”

事实上黄少天并不想去,他试探性的问道:“那你去吗?”

周泽楷摇了摇头。

黄少天心里登时开了花儿,他说道:“我也不想去,我有点醉了。哎,周泽楷,我们回去吧。”

此言一出,周泽楷的脸色一下子也好看了起来,黄少天没注意——或者说没法注意,他酒劲上来了看人都模糊,更别提看脸色。周泽楷掺了他一把,把人半搂在怀里,勉强带回了宴会厅。续摊的那波人基本都离开了,只有几个醉鬼还在等着人来接。周泽楷手心都是汗,他搂着黄少天的手臂都是僵硬的,这样的身体接触让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叫嚣着让他占有眼前这个少年。

他呼出一口气,把黄少天放在沙发上,手离开了那个温暖的人,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凉。然后他推了推黄少天,刚刚还笑着跟他说话的人现在已经安静的闭上了眼睛,看起来可爱极了。

想太阳。

周泽楷怀着隐秘的心思,拨通了喻文州的电话。电话那头算得上安静,周泽楷问道:“你知道黄少天地址吗?”

“少天家——”喻文州想了想,他揉揉太阳穴,只觉得脑子有点混沌,只能想起小时候的住址来,“抱歉,我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,我可以过来接他到我家住一晚。”

周泽楷礼貌性道了句谢,婉拒了他的好意。

喻文州是个男人没错,可周泽楷疯了才会把心上人和别的人放在一起,尽管他知道自己和黄少天不会成为终生伴侣。

“黄少天?”他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,很显然这样的力度叫不醒他。周泽楷想了想,把他背了起来。酒品很好的黄少天醉了就睡,他把头靠在男人的颈部,温热的呼吸把那一小块皮肤熏得嫣红。周泽楷感受着背上的温度和重量,轻轻勾起了唇角。



少年时的爱情是怎么样的?

“英文里有个单词,crush,有一个意思是指短暂热烈又羞涩的爱恋。”

周泽楷看到这句话的时候,忽然想起了一双眼睛,那双眼睛是琥珀般的棕色,带着明亮又快活的笑意,就这样直直的撞进他心里。这似乎就是crush了,他为这个少年神魂颠倒,与他错身而过都成为了他的甜蜜经历。在细致的观察里,这点冲动忽然升华,变作了漫长熬人的爱情。

这太反常了,那颗心脏为他人剧烈跳动着的感受是那样真实,周泽楷几乎是要冲动的告白。可那个少年毕竟与他是同性,开朗又阳光,那些明媚的笑容把他的喜欢完全压制在心底。

于是他只好偷偷看着他,毕竟他坐在最后一排,只要抬头,就能看见靠窗那个位置上,少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。

少年时期的暗恋甘甜又酸涩,对方一个笑容和眼神都像是蜜糖,那人太过光明坦荡,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龟缩在阴暗角落的变态。

可他是多么憧憬他眼底的那道光芒。

即使光芒下的深渊将使他万劫不复。



车厢微微晃动,黄少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,喝进去的藿香正气水味道还残留在口中。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,问道:“……这是在哪?”

“去我家的路上。”周泽楷回答道,他内心有点可惜,但还是开口问他:“你家,在哪?”

黄少天报了个地址,周泽楷有些诧异,但没有表现出来。这个小区离他家不远,中间只隔着一个城市花园,步行十分钟。于是周泽楷没说话,代驾司机也仍然向他家的方向开去。

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后,代驾先行离开,周泽楷扶着黄少天下车,看他一副走路都带晃的样子,复又准备把他背起来。这回黄少天一下子就醒了,虽然走路还打摆子,但意识清醒极了:“这个这个还是不用了吧,我还能走,太麻烦了。”

“上来吧。”周泽楷说道。

“不不不我还是自己走,这点事情还是不要麻烦你比较好,你把我送回来已经够麻烦了,今天太谢谢了啊。”黄少天连连摆手,醒酒的藿香正气水总算起了作用,让他长吁一口气。周泽楷见他这样也只好作罢,掺着他走出地下车库,然后走进了城市花园。

黄少天抬头看了看夜空,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,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夜晚——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在被誉为“最美绿地”的花园里,这一份宁静可能会是他这一生最美的回忆了。

周泽楷把他送到楼下才离开,黄少天匆匆忙忙跑上楼,还险些跌一跤。他趴在阳台上向远处看,却看不见周泽楷的身影,他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,余光却瞟到远离路灯的灰暗里有一点火光。他向那边看去,是个靠在墙角里的人,点了一根烟却并没有吸,任凭那点光亮燃烧着。黄少天看不清他,却知道那是周泽楷,他趴在阳台上,看着那点火闪烁,最终熄灭。

等那个人从路灯下路过时,黄少天仍然看着他,周泽楷似有所感的抬头看了一眼,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,具是一愣。周泽楷向他笑了一下,黄少天也挥了挥手,然后愣愣的看着他。

黄少天目送着他离开,不知道为什么,那点火星虽然已经灭了,却早已点燃了他心底那些隐秘的爱意,几乎是要把他燃烧殆尽。



“我现在对他下手,会不会太迟了?”

喻文州思考了半晌,这个问题委实有点难度,最终他还是没说话,只是微笑着看向黄少天。对方显然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唉声叹气的摩挲着手里的酒杯,仿佛这样就能摸出答案来。



高中时的黄少天在干什么呢?无非是在学习与暗恋中寻了个平衡点,缩在那个点上,最终又退缩了回去,报了和周泽楷差了几百公里的大学。

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黄少天怕的当然不是自己被戳脊梁骨,他怕的是对方看自己失望与厌恶的视线。所以他躲起来,把肆意张扬的外表露在外面,把那些爱意全部都存放在一个角落里,只敢在深夜捡起自己那些粉色的记忆,细细的品味一番。

他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,可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病态的恋慕之情。



“周泽楷同学……我喜欢你。”

黄少天又梦到了这个场景,美丽又可爱的文艺部长和高挑的男生一起站在红枫之下,风轻轻吻过女孩的长发,火红的秋叶为她的脸颊染上薄红,她羞涩的向少年说出这句话。

而黄少天只能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,听着风传递过来的少年心事。

“抱歉。”周泽楷说道。

一向寡言的少年继续道:“我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
“……抱、抱歉。”文艺部长脸上挂不住笑,大眼睛里盛着眼泪,问道:“我想知道,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?”

于是黄少天站在原地,听着周泽楷轻轻说道:

“北极星。”

——他肆意张扬,耀眼夺目的如同最明亮的星辰,直直的撞进我的世界里。

当黄少天从梦里醒来的时候,他觉得脸上有点湿,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,做梦做到这个份上他还是头一次。他看了看钟,现在是早上五点,他的车还在昨晚聚会的酒店,看来今天得挤地铁了。黄少天一个奔三的人了,最近睡眠不足只能喝咖啡,他把咖啡豆放进咖啡机里,心不在焉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。

爱情这鬼玩意属实难料,他从没想过一向喜新厌旧的自己居然能喜欢一个人喜欢这么久。黄少天把咖啡从咖啡机里倒出来,喝了一杯后总算感觉自己有点缓过神来了。他去浴室冲了个澡,虽然还没到夏天,但天气已经热起来了,他昨天单穿一件衬衫丝毫不觉得冷。

当他穿了正装下楼后,一个电话打进他的手机里,黄少天匆忙的接起来,问道:“喂您好这里是黄少天请问有什么事吗——”

“送你上班,可以吗?”周泽楷问道。

这有什么不可以的,这太可以了。黄少天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,那颗心脏里再次流动着鲜活的爱恋,把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变得炽热又滚烫。他跑到小区门口,周泽楷果然在等他,黄少天拉了拉后车门没开,对方向他纯良的笑了笑,说道:“坐前面吧。”

太幸福了,别说做梦了,黄少天觉得梦都没这么美。

周泽楷开了窗,问他:“在哪?”

黄少天张口道:“前面第三个红绿灯左转,然后再右转,直走两个路口之后就到了。”周泽楷点了点头,打开了广播,是音乐电台,在放一首情歌。

“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。

“永远不能坦白面对面。”*

两个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,周泽楷伸手换了个台,欲盖弥彰地解释道:“……不好听。”黄少天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,想张嘴说点什么却找不到任何话题,只好沿着刚刚那首歌说道:“现在很多歌都这样,喜欢唱暗恋情节,听的人心都碎了。”

周泽楷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窗外的风吹进来,撩动了他额前的碎发,黄少天忽然想起了那个梦,装作无意的问道:“对了,高中的时候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谁啊?你还为此拒绝了文艺部长,当时多少男生义愤填膺,恨不得顶替你去跟她谈恋爱。”

前面是红灯,周泽楷踩了刹车,把车停稳后,他没回答黄少天的问题,反而问道:“你……听见了?”

黄少天一瞬间想抽自己一巴掌,文艺部长后来可没和别人说过周泽楷有心上人。

“……你认识的。”周泽楷说道。他看了看黄少天,深吸了一口气,“阳光,张扬,肆意又潇洒。”我把我毕生所学的所有词汇都用在他的身上,也形容不出他的半点好来。

红灯跳成了绿灯,周泽楷打着转向灯左转,黄少天在转向灯闪烁的声音里想要找回自己的声音,却仿佛是被乌苏拉拿走声音的小美人鱼一般艰难。

“一抬眼就能看见他。”

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金色的阳光下几乎可以发光,像是颗小太阳,让人忍不住趋向这样夺目的光明。

周泽楷满怀笑意,轻轻说道:“我非常喜欢他。”

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。

又开了十几分钟,周泽楷把车停下,黄少天打开车门下车。外面有阵阵微风,正吹落了香樟树的叶子,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:“夏天快到了。”

周泽楷一怔,复而应道:“是啊。”

-

出差回来第二天才复工的周泽楷加班了,下班时间八点整,这个时间黄少天肯定到家了,周泽楷也没有生起什么打扰对方的心思。今天早上他难得多言,变相坦白了自己的心意,生怕黄少天起疑,可又怕他听不出是自己。

他垂眸看看自己的手机,通讯录里这个号码存了很久了,他没想到黄少天居然也这么多年没换电话号码,也没想到它有重见天日的一天。周泽楷的父母看得很开,在自家儿子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情况下,从没考虑过他的婚姻大事——因为觉得这性格脱单委实不容易,所以他现在才有幸打出那一通电话。

太好了。

回到家已经接近九点了,周泽楷洗了个澡,然后坐在沙发上,翻开了自己陈旧的同学录。这本同学录是他少年时除了日记本以外最珍贵的东西了,前面有很多别的同学的留言,可他看重的只有一页。这是黄少天写的,微微泛黄的纸页上残留着少年狂放的字迹,他用的是支1.0的签字笔,“黄少天”三个字格外不羁。下面简单填了填基本信息,住址已经改过了,电话没变,其他的一切也都没变。最后的留言栏里他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:“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!”

看起来确实很敷衍。周泽楷摩挲着那几个字,叹了口气。

“啪!”

灯光忽然熄灭了,四周昏暗下来。大概是保险丝烧断了,周泽楷放下同学录去找工具箱,回来时却看见茶几上有东西发着光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同学录,那张纸上泛着幽光,是夜光的墨水。有些地方被晕开了,像是水渍。

用夜光墨水写的字比上面的留言要凌乱许多,也许是因为写字时是白天。

“夏天来了。

“离了你,这也不再是夏天。

“而是秋天。”

周泽楷摩挲着那张纸,半晌才抬起头,客厅里的灯还没有修好,仍然是一片昏暗。他坐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,就像是坐在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暗恋心事里头,沉重极了。

他把同学录轻轻合上,拎起工具箱打开了电箱的门,装上一段全新的保险丝。

灯亮了。



黄少天低低的叹了口气,他鲜少这么惆怅。喻文州对吧台里坐着的酒保说道:“再给他来一杯。”酒保与他们是认识的,此时笑了:“我看黄先生恐怕不是很能喝得下。”喻文州也笑了,他与黄少天从成年后便常来这家轻音乐吧,这个酒保虽然是新来的,但也已经知道黄少天的脾性,他眨了眨眼:“他现在需要的是壮胆。”

“啧,是春天到了吧?”酒保手上调酒动作丝毫不含糊。

“对他而言,春天之后就是秋与冬。”喻文州道。

黄少天渴望的,从来不是细雨迷蒙的春天,而是炎热炽烈、酣畅淋漓的夏天。

黄少天抬眼看看他,说道:“我以为我这样是对他好,也是对我自己好,可是我现在有点不确定了。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,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弥补。”

他多年的挚友只向他意味深长的笑笑:

“你心里很清楚,不是吗?”



“多谢款待。”周泽楷道谢。

“嗨,本来就是感谢你前天送我回家昨天又送我上班的,你客气什么。”黄少天不在意的挥挥手,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轻松劲儿,仿佛他对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都能淡然处之了。

餐厅里的灯光很昏暗,桌间间距很大,只能听见别桌刀叉碰撞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笑语,唯一的灯光是每桌上方一盏暖黄色的吊灯,坐在那里仿佛只有自己和对方身处于黑暗中的一点光明。灯光给周围的一切都打上了朦胧又暧昧的滤镜,让周泽楷忍不住想吻他。

在这样的氛围中,黄少天轻声问道:“你喜欢夏天吗?”他原本清脆的少年音压得低低的,像把小小的钩子,轻轻拨了一下周泽楷的心弦。

“喜欢。”周泽楷说道,“夏天快到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黄少天的手放在桌下,紧紧捏着自己衬衫的下摆,“可是夏天来了,秋天也很快会到。气温重新下降,一切植物开始凋零,生机勃勃的世界重归冬日的寂静。”

周泽楷盯着他的眼睛,郑重的仿佛不是在与朋友聊天,而是在发表一篇演说:“可世界也很大,总有地方永远是夏天。”

黄少天心跳漏了一拍,他看着周泽楷的眼睛,那双他从不敢对视的眼睛里盛着难以言说的情愫,让他想起波涛汹涌的大海。他吐出一口气,直视着对方,慢慢问道:“那你觉得,迟来的夏天,还是夏天吗?”

“夏天已经到了。”周泽楷说道。

黄少天忽然笑了,他一瞬间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,这些年被磨去的棱角又锋利起来,他说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和你在说同一件事呢?”

周泽楷也笑了,他又变成了学生时代那个乖顺的好学生,带着点羞涩说道:“眼睛。”

你想说的话,它们都告诉我了。


十年的光阴似乎从未流逝,当年的少年跨过了时间的万水千山,变得成熟又稳重,然后坐在那里,看着对方因为自己而变得熠熠生辉的眼睛,异口同声地告诉对方:

抱歉,我来晚了。



FIN.



木干鸟栖:是个成语,意思大概就是坚定不移

*《平行线》金莎






废话时间:

其实有三条时间线,少年,同学会后,和喻队谈话。

少年的周黄互相吸引,成年后的两个人在改变的同时也不自觉的向对方靠拢。心中的那个目标让他们变得强大,变成更完美的自己,最终走向对方,告诉他:我来了。

后面也许隐藏着诸如“我终于配得上你了。”之类的潜台词,可写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,就在这段废话里写啦。

唉,我不太会搞这种隐晦的暗恋情节,我还是比较实干家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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